我第一次见到艾玛的时候,还是在莫斯林小镇郊外的便利店里,那一天,仿佛是整个冬天里最为寒冷的时候,我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,让我阴差阳错的来到了这个无比荒凉的小镇上。
“请问,你就是斯蒂夫小姐吧?”
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,我缓缓转过了身,一个面容姣好,身材纤瘦,面部有些苍白的女孩对微微我笑了笑。
“是的,叫我斯蒂夫就好,请问,你又是哪位?”我带着一丝困惑,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女士。
“我叫艾玛,斯坦蒙幼儿园的园长,在审阅新人入职表的时候,我有看过你简历上的照片,猜得出,你应该就是斯蒂夫小姐。”
“真是幸会,老实说,我接到的通知,本打算后天才去园里进行面试的。”我友好的对她伸出了手,可那时的内心总带着一丝忐忑与不安。
“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先喝一杯咖啡?”
“当然”我礼貌性的回答,不过这是一种潜意识的决定,因为我面前的这位女士相对其他人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,使得我充满继续交流的积极性。
接着我们一起来到对面的咖啡厅坐下。艾玛十分热情还给我推荐了她认为不错的卡布奇诺。
艾玛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啡,看向我“您之前了解过斯坦蒙幼儿园吗?”
我将手放在桌上换了坐姿,回答“斯坦蒙幼儿园只允许为本镇的孩子打开大门。作为中外知名的学前教育机构,斯坦蒙让孩子们享受到了优质的国际教育资源,从斯坦蒙毕业的孩子们已遍及世界各地......”
还未等我说完,艾玛坚定的看着我“了解的很透彻,你通过了面试”
“可是,”我提前三天过来,按照之前邮件交流本是下周正式面试再决定是否通过的。
“怎么,需要我再说一次?对了,邮箱应该已经回复你了,明天请准时过来上班吧。”
我还是一脸惊愕,不过已经激动的压抑不住心跳。
我今年23岁,大学毕业一年了,急需寻找工作,我在孤儿院长大,十年前我是一个盲人,而十年之后我开始有了一个秘密,没有朋友,没有家人,他们都怕我,因为我的眼睛能看见鬼,我每天都是一个人,这才是真正的孤独,大学的时候我选择了学前教育专业,做一名幼儿老师,我渴望和孩子们一起欢笑的生活。我认为这份工作很重要,我也一定会做好。
次日一大早我就来到期待已久的斯坦蒙幼儿园,今天倒是一个晴朗的日子。昨天咖啡厅艾玛已经给我讲述了园里的情况,现在师资力量紧张,在找到下一位优秀老师之前,我要独自带好一个班。
第一节户外课程,我带着孩子们来到小花园,排排坐下,拿出点名册“小朋友们,早上好,我是你们的新朋友,大家可以叫我斯蒂夫老师。接下来你们可以从那边开始介绍下自己吗?我们一会做游戏,我希望能够现在就知道你们的名字”孩子们一阵欢呼,开始介绍自己。
“我叫Frank,我家住在伯恩斯街道52号...”
“我是Sara,我今年四岁半,我妈妈就在学校门口雅洁商店的,我们家有很多的好吃的...”
...
就这样,孩子们介绍着自己,这时从角落里传出来一个声音,我吃惊她的语言表达实在流利,就好像是大人用小孩子的声音介绍自己“我是艾莉,我很喜欢园长妈妈...”听完这个孩子的自我介绍,我莫名的感到心里缺少了什么。这时正好一缕阳光射到我们脸上,一瞬间我感到幸福极了。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沉浸在满足之中。
半个月后的一个午后,该睡午觉的孩子已经都熟睡了,我从来不会强求不想睡的孩子们去躺在床上,因为那样数星星也无济于事。而这段时间我总是习惯着捧一本小说然后趴在桌上睡一会,我喜欢看灵异故事,因为这样算是一种变相的麻木自己,不让我被现实中的所见所闻击败。
当看到《红》的第四章节的时候,我并没有被剧情中那个雨夜村庄里二百三十口人突然染上疫病,狰狞的自相残杀而吓到。睡意袭来我正要趴在胳膊上闭了眼睛。
“老师,您可以帮我看看我的画吗?”我被熟悉的声音叫醒,一抬头,看到艾莉面对着我,见到我抬起头来,她递上来一张纸,强烈的想要给我炫耀她的作品
“我画的是你,老师,这里还有咱们班里的每个小朋友,园长妈妈最疼爱我,所以我们两个站在一起...”我微笑着接过,开始仔细看着纸上的内容。似乎是拿翻了,我转手去看另一面,可另一面是空白的,我满脸疑惑,一抬头正好撞上那孩子的眼神,很久没有过的恐惧感一下子爬满我身上的每寸肌肤。我的身子随着椅子往后一倒,我摔在了地上,突然看到孩子脚下——没有影子。
我惊慌失措,就在这种时候,几个孩子坐了起来,恐怕是刚才摔倒的声音吵醒的他们,顺着光线努力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下都有影子的,我心里踏实了很多,其实之前我就感受到这个小镇的怪异,当我已经面试过很多家幼儿园都没能通过,这样一所声名远扬的幼儿园的园长却在一张咖啡桌上录取了我,这一切的匪夷所思,我完全忽略了。
这个时候Sara跑来我面前,我下意识的立刻将她抱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发出强装镇定的声音“艾莉,你要做什么?”
还没等那个孩子发声,Sara大笑着“怎么了?艾莉”
我又感到当头一棒,什么?不过在我一番打量之后,我真的确定了那个孩子是我能看到的“鬼”,那Sara为什么也能看得到?我惊得一身冷汗,这究竟是怎么了?
“老师,请你不要害怕,七岁之前的孩子和你一样能够看到我。十年前你出过那场车祸之后,还记得你去马路上舍身救下的孩子吗?当时我很痛苦,在抢救过程中就放弃了自己。也谢谢你让我有了留在这里的勇气”
我突然意识到,从盲人将我拯救过来的人是小艾莉,十年前如果不是我去救的那个孩子的眼角膜,我仍旧生活在黑暗之中。不过也正是因为那是艾莉给我的眼睛,我们之间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联系,我来到这座小镇,最终又遇到了她。
这时不远处的脚步声,是园长过来了。
“艾莉”园长推开教室大门迎面看到我,只见那个艾莉的孩子转身看着艾玛园长,开心极了“园长妈妈您来了”。可是园长没有任何理睬,径直向我走来“请你来办公室帮我准备几份材料吧”
我咽下口水点了点头。说了一声,“孩子们,请等我回来”
刚走出教室,艾玛问我:“你脸色不太好?”
“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清楚怎么回事”我回答。
“你看到鬼了吗?”艾玛的脸颜色比平时更加煞白了。
一般知道我有这个功能的人就会很快辞退我,我在想自己的这份工作可能要止步了。
“对不起”这一瞬间我们两个同时说出了这三个字。
“园长,您先说”我更加不解了。
“请你原谅我,我今后也不会是这里的园长了,这件事情会是这样,其实我更加困惑。你是第五十八位老师,我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,我对不起镇里每个家庭对我的期望。恐怕还要从十年前说起,我当时还是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,由于家境贫穷,我上过大学之后就没有在去市里继续读书,而是回到生我养我的镇子里,我发誓要做一名好老师,因为村子里像我一样需要学习的孩子很多,回到镇子的第一个夜晚,我正在家里,突然听到门外孩子的哭声,我惊慌的跑出去,看到一个孩子站在我家门口哭泣着,我问遍了整个村子,能够确定这个孩子不是本镇的,可是市里又那么大,找到孩子的父母就是大海捞针,于是我最终决定自己来照顾这个孩子。并在镇里开了一所幼儿园,这个孩子就是我的第一个学生,并取名为艾莉。我一直斗志昂扬,从自己独自一人起步直至这所幼儿园越来越专业。大家都夸赞是我带出来的团队用真心,做到的为了每一个孩子更好的发展。”艾玛抽泣着拿出一张纸巾擦去眼中的泪水。
“我的小艾莉三年之后从幼儿园毕业,就在孩子毕业的那天突然有一对夫妻过来说服了我。艾莉是他们的亲生骨肉,并强行带走了那个孩子。我安慰自己其实这对于艾莉来说会是件好事。自从艾莉走了之后我就常常会能够梦到她,她还在这个园里,和我们一直在一起,因为她舍不得离开我。”
“我在梦里答应过艾莉,办好这所幼儿园,随时欢迎我的孩子回来,其实这几年园里不断有事情发生,我都坚持着,镇长总是想要我将幼儿园全部给他来经营,他依靠我十年来打下的名声就足够赚很多。可是我一直不答应,因为我是教育者,我只甘愿做平庸的事情,一切为了孩子。我不愿做出退让,很快镇里教育局就下发了文件,指定我们幼儿园是镇中唯一一家幼儿园,不允许我们再招收除了本镇之外的孩子。并且各方面的收费对我都特殊要求增加,我们的老师也是从那之后开始纷纷辞职,他们告诉我是看见了鬼,甚至有的被吓得都没有再来找我就离开了”
“你是第五十八位老师,我知道你们恐慌,我没有亲眼见到过,不过那些老师告诉过我,那一定吓坏了你,就由我来做这个决定吧,我同意你的辞职”园长不断擦拭眼泪,纸巾已经浸透。
我一下紧紧抱住她,然后在她耳边轻语“不,我是不会走的,因为这里的孩子也需要我”
艾玛哭出了声“你知道吗,我的小艾莉说的没错”
我一下困惑“园长?您在说什么?”
“其实那天我们能够在便利店里见面是命中注定,你本应该在三天之后接受面试,是前天夜里,小艾莉在梦中告诉我的,她说了时间地点,让我去找你一切就能明白了,我当时看到你的那一刻,我开始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奇迹。万分邀请你早点过来”
就在这个时候艾莉走了过来“我看到她了”
园长跪倒在地“上帝,真的对不起,我不能继续让你这样恐慌,我们去结算你的工钱吧...”
“不是的,艾玛,请听我告诉你,十年前我从失明中脱离出来,我用了小艾莉的眼角膜,之后我开始变得不一样,我能够看到肉眼之外的东西。自从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一直能看到小艾莉,她依旧在我们班里上课。她很爱你,艾玛妈妈。她在这里”
当我说出“艾玛妈妈”的那一秒,艾玛惊讶的看着我,顿了顿说“真的是这样,因为你知道小艾莉总是喜欢这么叫我的”
我点了点头。
这时艾莉递给我一封皱皱巴巴的信,我开始读给艾玛。
亲爱的艾玛妈妈:
关于我自己,我有很多要说的,自从离开您之后,或许你从来都不会知道,我从坏人手里无数次逃脱,我想要回来我们的家,可每一次都被抓了回去,抵不住那些残酷的暴力,终于一次逃跑,我来到大马路上,我本想着有望了,可是也正是那次我的身体离开了这个世界。我从未有过的轻松,很快就回到了这里,看到您忙忙碌碌的工作着,我逐渐懂得自己和其他小朋友的不同。你我已经是两个世界了。
我从来就没有怪过您,是那些唯利是图的小人,他们拉拢那些老师,我在班里的这段时间见到很多老师都被镇长开出的金价所吸引,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做教育的心,您清楚“幼儿园闹鬼是他们唯一的辞职理由,反倒是您心里对他们产生了愧疚。实际上那些肮脏嘴脸,我每天看到,他们心口不一,表面说是自己想做好老师,可是担忧闹鬼,其实内心觉得您的工资待遇不够好,谁会知道,镇长在其中搅和,以权谋私,这么多年省吃俭用都弥补不住镇长的克扣要求,我一直坚信我的艾玛妈妈是最伟大的,谢谢您,为了我们,坚持了这么久。请相信我,上帝与我们同在。
艾玛看过我转述的信件之后,抑制不住这些年心中的苦楚和委屈跪倒在地。小艾莉就在身旁轻抚着艾玛的肩膀。仿佛那一刻静止了,可是真相又是多么不易的。
艾玛看向我“我能够感觉得到,她走了,她真的和我说再见了”我的视线里也没有了小艾莉的身影。突然从空中落下一个笔记本,我上前捡起,翻看发现到里面竟是所有的证据,镇长汇给每一个老师的支票和收据。这样我们就能与恶势力作斗争,让幼儿园重新开始,孩子们才可以接受到良好的教育了。
十年很快过去了,我和艾玛并肩作战,享受着忙碌但是踏实的生活,现在那个秘密已经消失,小艾莉赠与我的“超能力”让我真正体验了电影中拯救别人的主角光环。每个人的特点都是上帝专门设置的,请相信你也能找到自己的特点,发现自己努力之后的闪闪光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