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叫高毅,是我们村唯一的大学生,大学毕业后,我为了照顾年迈的父母,没去大城市闯荡,而是直接回到家乡,做了村办小学的老师。
我原本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,但前年发生的一件邪乎事,差点没把我吓死。
我记得那天是阴历七月十四日……
“嘀铃铃……”随着下课铃声响起,同学们都欢呼雀跃地涌出了教室,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办公桌面,背上破旧的皮包,推着自行车,朝校园外走去。
“高老师,请等一下!”,背后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女声,我扶了扶眼镜,扭头望去,原来是除了我之外,学校里唯一的老师白婕。
白婕比我小五岁,是我们村的“村花”,平时穿着很朴素,但就算再破旧的衣服套在她的身上,都显得很妩媚动人。对于我这样守身如玉的老处男来说,有着致命的诱惑力。
但我一直秉承着尊师重道的优良传统,保持着道貌岸然的学究本色,始终都与她相敬如宾,不敢越雷池一步。
“高老师,我……我最近身体不太舒服,想休息两天,你能不能帮我代代课?”白婕眨眨眼,一向素面朝天的巴掌脸上抹了一层薄薄的粉,但仍掩饰不住那一脸的倦容。
“呃……当然可以啦,回去好好休息休息,实在不行就去市里的大医院看看。”我略一沉吟后,挠了挠头,有些木讷地回应道。
“那就谢谢你了……”白婕点点头,低眉顺目地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后,淡淡的愁容重新爬满了俏脸,然后心事重重地朝校门外走去。
看着白婕那婀娜的背影,我的神思变得恍惚起来,呆立半晌,直到她的背影消失不见,才微微叹了口气,拉了拉肩上的皮包,朝校门外匆匆走去。
走过一段荒无人烟的乡间小路,我终于看到了家里烟囱上袅袅的炊烟,心底里也随着这升腾而起的白烟变得温暖起来,但一件事忽然闪现在了脑海里——糟了,该给老爸买药了。
我老爸那年五十岁,但由于早年受了风寒一直没好利索,得了慢性哮喘的毛病,今早老妈千叮咛万嘱咐,让我中午抽空骑车去乡卫生所买点药,但又被我这榆木脑袋给忘了个精光,我在暗暗自责中调转了车头,朝乡卫生所的方向骑去。
乡卫生所离我们村有六七十里地,我一路狂蹬,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,买了药后,顾不得擦汗,就跳上车座往回赶。
夕阳终于收起了最后的一抹晚霞,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田间小路的两侧传来阵阵的蛙鸣,初秋的夜风带着一丝丝凉意拂在我沁满了汗珠的脸上,随着“噗”的一声传来,我坐下的自行车偏离了直行的轨迹——车胎爆了。
我推着车子朝村子的方向小碎步跑了起来,大约跑了五十多分钟后,终于远远地望见了村外那座斑驳破旧的石拱桥。
我放慢了速度,粗喘着擦了擦汗,推着车子向前慢吞吞地晃悠起来。
夜,静极了,群蛙似乎也已经睡去,唯有远处槐林中偶尔传来的一阵阵猫头鹰的笑声。天上高悬着一轮惨白的毛月亮,就像是一面被磨砂过头了的毛玻璃,使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月光。
在凄寒夜风的吹拂下,路边的杂草丛凌乱地晃动着,星星点点的萤火虫萦绕在田野间的几棵大柳树周围,随风摇摆的柳枝没有给人带来任何美的享受,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。
我紧了紧衣领,瑟缩起脖子,握紧了车把手,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。
前方石拱桥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,我不由得小跑了起来。
突然,我注意到桥侧的一根栏杆似乎比平时要高出很多。
我揉了揉眼睛,一团黑影蓦然映入了我的眼帘!它正一动不动地附着在那根栏杆上面!
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脊梁骨直窜到脑门,我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。
周围静极了,只剩下我慌乱的心跳声。
我大口喘着粗气,握着车把的手心里沁出了细密的汗水,原本就凄寒的夜风变得有些冰冷刺骨,周身的皮肤都爬满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。
我睁圆了惊恐万分的眼睛盯着那团诡异的影子,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。
那是什么?!
夜变得更静了,连猫头鹰的笑声也没再响起,惨白的月光也变得更加暗淡,只剩下杂草丛在夜风的轻拂下发出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我偷偷地瞥了一眼手表——凌晨12点14分。
我咽了口唾沫,艰难地把目光重新挪回到了桥上。
我惊愕地发现——那个黑影不见了!
我感觉到头皮都已经发麻了,粗喘着的嘴巴再也合不上,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不停地冒了出来,渐渐打湿了前襟,后背也早已冷汗直流,在阴寒的夜风中,我竟感受不到寒意,只有彻骨的恐惧。
我眯缝起眼睛,向前探着脑袋,透过鼻梁上那副度数很高的眼镜片,在昏暗的月光下,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桥上的情况,但,我一直都没再发现那团影子。
我连咽了两口唾沫,用衣袖抹了抹脸上和下巴上汇集的汗珠,在擂鼓般慌乱的心跳声中,推动车子,朝石拱桥战战兢兢地挪了过去。
就在我即将踏上桥头的时候,我抬起的右脚僵住了——那个黑影又出现了!
借着朦胧的月色,我终于勉强看清了那团黑影的轮廓——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外形,她正面朝河面坐在桥侧的一根栏杆上。
她是人是鬼?!
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我抬起的右脚脚尖瞬间冲上了我的头顶。
我突然生出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,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,感到百感交集:老子别说是还没破处,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摸过一回,难道今晚就要交待在这儿了?
“高老师……”,就在我濒临崩溃的时候,栏杆上那团黑影动了一下,一阵熟悉而又宛若天籁的声音传来。
我终于缓过神来,那团影子不是鬼,而是我朝思暮想的美女同事——白婕。
我长长地吁了口气,连忙用袖子把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全都仔细擦干净,生怕待会儿靠近后,影响了自己在女神面前的光辉形象。
但,她怎么会深更半夜坐在这里?
疑惑不解的我推着车子昂首挺胸地朝着自己的梦中情人靠近,原本只有一米七五身高的我,在把身体努力绷直了以后,自我感觉瞬间高大了不少。
夜黑风高,佳人独坐桥头,我惴惴不安地慢慢靠近……
“也许可以发生点什么呢……”我心想。
但就在我离她只有五六步远时,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——白婕从栏杆上跃入了河中!
我的心里在震惊之后竟然涌现出了一阵狂喜——怎么这么幸运?让我赶上了这英雄救美的好时机。
但就在我扶着栏杆望了一眼桥底后,喜悦顿时烟消云散——我竟然忘了这条易水河已经干涸了很长时间了!
人呢?
我在桥上借着惨白的月光仔细搜索着桥底下的草丛,却没有见到白婕的身影。
难道是陷到河里的淤泥里了?
我心中一沉,慌忙折返到桥头,顺着长满了杂草的河堤连滚带爬地秃噜到了桥底下。
我慌手慌脚地扒拉着应该是她刚才落地时陷入的那团草丛,但我没有在淤泥中找到她。
我急忙朝河道的两侧来来回回不停地张望着,却连白婕的影子都没见着。
靠!这白婕的体力也太好了吧?居然跑这么快?但她干嘛要躲我呀?难道她喜欢上我了吗?
我顿时心花怒放。
我满怀着对美好恋情的憧憬,推着车子回到了家。
家里关着灯,很静,爸妈应该是已经睡着了。
我把药放在爸妈卧室门外的一张八仙桌上,然后蹑手蹑脚地钻进了自己的小窝里,盖上被子后不久就沉沉地睡去。
不知过了多久,恍恍惚惚间,我竟然看到白婕推门进来了,一袭白色连衣裙的她如同出水的芙蓉,在月光下绽放出清尘脱俗的光芒。
她浅笑嫣然,风情款款地朝我走来。透过纱质的面料,里面那诱人的雪肤若隐若现,翕张的樱桃小口轻吐兰香,扶风的杨柳细腰袅袅娜娜。
我感到浑身燥热难耐,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,想要拉住白婕的纤纤素手……
“啊!吭吭……啊…….女儿啊!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!”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,划破了村庄宁静的夜晚。
我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,不情愿地从被窝里半坐了起来,抱怨道:“神经病!大晚上的嚎什么嚎?搅了人家的美梦!”
渐渐的,我听出来了这高八度的嚎哭声的内容,原来是谁家的女儿去世了,她母亲在那号丧呢。
唉,也怪可怜的,白发人送黑发人,难怪哭得这么伤心……
过了不知多久,可能是那老婆子嚎累了,哭声渐渐停了。困意重新向我袭来,我再次沉沉睡去。
翌日清晨,我没有像往常那样被隔壁的公鸡打鸣声叫醒,反而被家门外巷子里人声鼎沸的嚷嚷声给吵醒了,
出啥事了?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?
带着一肚子的疑惑,我三下五除二套上衣服后,打开了家门。
在巷子里不远处的人群中,我看到了爸妈,就直接挤了过去:“爸,妈,咋回事儿?这些人都挤在这儿干啥?”
“听说是你的同事白婕死了,”老妈把我拉到一边,低声朝我耳语道,“而且,死得很蹊跷!”
“啥?白婕死了?”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感觉有点找不着北,“没搞错吧?她怎么会死了呢?我昨晚半夜在村口的桥上还见过她呢!”
“啥?你说你昨晚半夜见到她了?”老爸听后双眉紧锁,不由分说,提溜着我的胳膊就往家里拽去,老妈也跟着回了家。
刚进家门,老爸就一边吩咐老妈把门拴好,一边把我拉进了里屋。
我被老爸拽地差点摔了个跟头,抱怨地问道:“爸,您这是干啥?慌慌张张的。”
“干啥?你确定昨晚半夜见到白老师了?”老爸不答反问道。
我被老爸这一脸的惊慌弄得摸不着头脑,信誓旦旦地答道:“对呀,我在村口的石桥上见着她的,那时候差不多是凌晨12点多,她还叫了我一声呢!”
老爸听了之后,叫了一声苦,抽出了大烟袋锅子,哆哆嗦嗦点上,猛抽了几口后,稍稍定下神来,才在老妈不住地叹息声中,向我道出了原委。
原来,昨晚白婕下班后回到家中,就把自己反锁在了卧室里,白婕父母招呼她吃饭,她说了声“不饿,我先睡了。”然后,就没了言语。
半夜的时候,白婕的母亲由于睡眠浅,竟听到白婕的卧室里传来一阵“吱吱扭扭”的床剧烈晃动的声音。
白婕的母亲披衣坐起来后,好奇地问她怎么了,白婕低低地应了一声“没事儿”,谁知过了一阵子后,再次传来了一阵同样的声音,然后就没了声响。
白婕的母亲越想越害怕,就推醒了白婕的父亲,老两口在白婕的卧室门外不停地敲着门,但里面没有任何回应。白婕的父亲情急之下,一脚踹开了门。老两口进门后见到的一幕让他俩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,只见白婕躺在地上,肤色微青,已经断了气。
而且,更诡异的是,白婕的肚子一夜之间竟然变大了,就好像怀了孕一样!
“靠!这不会是谣言吧?”我听了老爸神神叨叨的描述后,瘫坐在了长条板凳上,感到难以置信,“爸,您这都是听谁胡诌的?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?”
老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沉声说道:“我这是听白婕她老妈亲口说的,肯定是真的啊!”
我倒吸一口凉气,想想昨晚自己亲眼见到的白婕,难道是她的鬼魂吗?
从那之后,我再也不敢三更半夜出门了,生怕再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